“ 当黑暗降临,你是否能压下内心深处摇曳着、跳动着、不断冒出的恐惧,拖动微微颤抖的身体,行走在这个时代清晨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黑暗中。
在第一束光刺破云层,照耀在某片废墟的残骸上时,你是否能如飞蛾扑火般投身于光明。
此时,你的四肢将会燃起希望之火,火光照耀之处黑暗或许并不会退去,甚至连一丝丝痕迹都没法留下,你的火光是如此的微弱,你的能量连一个最低级的魔物都比不上,你的燃烧几乎是最无用的挣扎,即使如此,你还要坚持下去吗?
现实就是如此残酷。
但是啊,你知道吗?
你微弱的、在暗黑中扑腾着将要熄灭的火光,将会被一些人看到,那些人可能是我,是他,或者他,我不知道会有谁看到,但总会有人看到,并像我那样深信着———那是阿尔泰亚女神的使徒为我们指引的方向。
很多人,或许并没有那么多人,但总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人,像你那样燃烧,将那束清晨的第一束光延伸下去,直至清晨真正来临。”
流浪老说书人亚克多站在广场中央的破旧高台演讲着,他声音嘶哑,表情平静,语气不急不缓,他深邃又浑浊的眼眸看向台下那群——仿佛被黑暗余波彻底榨干、压垮的村民。那些村民,簇挤在广场中央,他们沉默着,双眼深陷,眼球中布满血丝,一眨不眨地目视高台上的亚克多。亚克多在那些对视中似乎明白了什么,所以他转身离去,方向是离神圣天堂越来越远的黑暗。
亚克多知道那些村民的结局,和上一个小镇几乎一样。他们所有人都看向他,却没有一个目光聚焦在他身上,似乎只是因为他讲话发出声音才让他们下意识地将头抬起来。村民们眼中瞳孔涣散,他们抬着头一动不动,视线仿佛穿过亚克多的高大的身体、广场背后的村落、以及更遥远的森林和森林附近已经成为废墟的格雷亚小镇,穿过层层神力穿插环绕的时空,回到那段只有深沉黑暗和惨叫起伏不断的场景。
它来了,从黑山而始,却不知何时而终。
亚克多其实说谎了,他觉得这个时代并不是他所说的清晨前的黑暗,而是黄昏之后最深沉的冰冷又漫长的黑夜。不会有阳光从云层上面刺下,也没有人能够燃烧自己。恐惧战胜了一切,与生俱来的尊严在黑暗下变得廉价无比,热血也逐渐冷却,甚至连曾经那颗无论何时都肆意跳动的心脏、也开始变得收敛。
亚克多是个流浪的说书人,用着东拼西凑的神话故事在很多地方生活下来,由于故事会听腻,所以每在一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,他就会前往下一个地方,从普雷镇一直到凯德拉,再到将要前往的神圣天堂,但就在前往神圣天堂的途中,到达黑山的那个夜晚,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夜晚,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———那是阿尔泰亚女神在他晚年之时赋予他的使命。
几个月前他从南边的克拉特小镇过来,打算穿过黑色山脉往神圣天堂的方向前进,就在那个与它邂逅夜晚,在离前面那个小镇还有五百米开外的距离,头顶从树叶缝隙斜射下来的月光忽然消失,他在温度骤降的森林中抬头望去,树叶间的缺口一片漆黑。狂风开始呼啸,他好不容易在慌乱中抓着树干稳住身形之后,月光这时倾洒下来,他看到了它。
它很巨大就像停泊在黑山村庄上空的另一座神圣天堂。它扑腾着翅膀,底下房顶翻飞、树木折断。它浑身漆黑,黑色气流在它周身环绕,以至看不清楚它更多的特征。它发出一声类似兽吼的声音然后开始俯冲,虽然分辨不出来种族,但是他知道,从吼声里透漏出的东西,那是愤怒。巨物在离地面还有六七米左右的时候开始横滑,并从那巨大的口中喷涌出黑焰,黑焰配合上巨物在空中横飞成功漫过整个村庄,还有旁边半片森林。
亚克多就那样僵硬在山头,直到巨物往神圣天堂的方向飞去之后的半分钟后,他才软倒在地,大口呼吸,心脏才开始重新砰砰跳动。其实从巨物降临到离去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会儿,他却仿佛经历了大半辈子,而他认为,他的后半辈子都只能活在它的阴影中,这就是远远望一眼而不死的代价。他开始将目光放向刚刚巨物离去的地方———-曾经是在黑山山脚的黑山村庄。
黑色火焰和滚滚浓烟是黑暗记忆的基色,之后惨叫和尖叫塞满了那副画面的上空。火温度没有想象中那样高,但是它能依附在物体表面一直燃烧,蚕食着一直到成为一截焦碳。黑焰依附在本不能点着的墙壁上,地面灰色大理石上,树上和水上,以及居民的身体上。亚克多站在村口,看见一个壮年惨叫着从村里奔跑出来,黑焰就这样缠附在他身上,惨叫间有火舌从口里伸出来。他皮肤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,衣服也还完好无损。
“呼...呼呼.....”壮年看见亚克多,似乎想说什么,但是声音到了喉咙却变成火焰探出来。他奔向亚克多,却在过程中突然倒地,腿好像失去了控制,他没能再站起来,于是他开始用手想要一点点爬向亚克多。
亚克多没有动,他汗毛倒立,瞳孔颤抖放大,他浑身上下都在哆嗦。看着壮年充满哀求的神情,他惧怕了,没有原因地害怕,他退后几步然后跌倒在地上,发现并没有力气站起来或者做些别的,他就那样看着壮年一点点向他接近。壮年这时的眼珠子已经被黑焰嚼碎成、暗红色胶状液体,顺着眼眶滑过脸庞,最后滴落地面发出滋滋声。融化的眼珠在滑向地面的途中,也在壮年脸皮上留下两条深沟,此时他皮肤干裂,像普雷尔镇杂技团仓库中放置的木偶。液状眼珠划过的皮肤就像、用刀划破罐满水的河豚表皮,血水汩汩流淌下来,滴在发出一连串“滋滋”声。他手臂冒起密密麻麻的血泡,并在很短时间内分分炸裂开来,这时他已经没多少血流了,一部分被黑焰燃烧蒸发,一部分滴在地上。
黑焰熄灭之时,壮年已经成为一具卧在地上、右手前伸想要握住什么的黑色碳质雕像,失去血肉的雕像修长而纤细,五官糊成一团,像是某抽象艺术家用来表达追寻光明的伟大作品。
亚克多后来想起壮年当时似乎想说什么,那时他以为是求救,直到距离那时已经很远的现在,他才明白。
“原来,他只是想死啊。”
或者不止是他。
亚克多是流浪说书人,用着东拼西凑的故事维持生计。他无论怎么样都学不会那些吟游诗人口里、抑扬顿挫的优美唱腔。亚克多一开始打算将这些黑暗的记忆埋葬在心底,当个无聊又乏味的说书人就这样将剩余这一小半辈子过完,可是他一路往神圣天堂的方向走去,一开始他还能勉强维持生计。可是后来随着它愈发频繁地出现在圣神天堂附近,谣言开始扩散,人群陷入一种极度恐慌的状态,甚至在路上遇到的人脸上都刷着一层灰暗,没有人在听他说什么。去过越来越多那样的地方之后,他总想改变点什么,遇见越多,并不会让心底那些盘踞着的恐惧减少哪怕一点,每当想起它那时,总是无法抑制内心深处喷薄而出的恐惧。他开始在人前说着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话,一方面希望能减少人们的恐惧,但更多的是,为了减少自己内心挥散不去的恐惧。
它出现在黑山之后,又在短短时日里出现在神圣天堂附近的几个小镇,像亚克多那样远远看着它的人越来越多,消息总是传得很快,特别是负面信息。而身为卡西乌斯首都的神圣天堂又是灾难源头,谣言如阳光那样洒向世间每个角落,甚至传到更加遥远的阿努阿兰德。
亚克多就那样一路说着同样的话,几乎所有人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,但是有寥寥几个孩童还有年轻人他们,双眼放光,脸上因激动憋得通红,他们前方仿佛有光明大道,所有黑暗在亚克多的话语下都变得不足为惧。他们甚至看见了自己手握宝剑身披重甲地骑着马、奔向讨伐它的大道上,而亚克多则成为了为他们指引方向的伟大智者。因为他们,亚克多心底的恐惧稍稍减少,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活下来的。他充满斗志,忽略自己接近七十岁的高龄四处奔波,行程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。
当黄昏最后的光亮消失在地平线,一部分人在黑暗中苦苦坚持,压下心中的恐惧,在角落相互取暖着,希望能熬过这个无际长夜,等到清晨来临。还有一部分人,他们被恐惧占据了内心的每一个处地方,他们眼中只能看见黑暗,触及只有冰冷;他们在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,在房梁上挂上麻绳,站上去将麻绳套在脖子,然后踢掉凳子。或者结伴在河边,互相道别后闭眼越入黑暗。但更多的人,他们终日变得郁郁寡欢,在家中唉声叹气;甚至陷入某种狂欢,终日酗酒;或者双眸失神地坐在聚集在餐桌前等待那一天的到来。还有人,他们距离神圣天堂十分遥远,揣着观望的想法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。但有寥寥几人,可能更多一点,他们就像亚克多一开始对村民说的那样,在黑暗中开启他们的各自征途,最后投身进光明,直到将自己燃烧殆尽,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结局。
“所有的黑夜,都会在漫长的等待中迎来第一束光。 至于多久或者在哪,你需要自己去等待和寻找。”
“那是他们,或者你们的征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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